小衣

好水好食，吃住有人侍弄，小鹿长得飞快。鹿眸水灵，鹿颈纤长，四蹄有力，和当初四肢颤颤的样子完全不同了。

轻唤一声“阿峤”，小鹿欢快地跑过来，啃食晏无师手里的胡萝卜，十分乖巧。吃干净后伸出舌头舔舔晏无师的手指，“嗒嗒嗒”跑去花丛里扑蝴蝶，晏无师盯着小鹿捻搓手指，表情越发玩味起来。

沈峤信手拨弄琴弦，一瞬不瞬瞄几眼晏无师，此时看到他的表情，竟觉得自己就是那小鹿，让晏无师养熟，予取予求。思至此处，他掩饰地轻咳一声，想忘了那些离谱的想法。

“阿峤怎么了？”晏无师转头皱着眉，仔细打量后放松了肩膀眉头。

“没事。”沈峤抬手斟茶浅抿一口润唇，没再碰琴，转而伸手拿一卷册展开。

“我的阿峤长大了。”

沈峤被这一句弄得不明所以，眼神带着疑惑去看晏无师，去看见这厮慢条斯理握着他方才放下的茶盏，手腕一转，嘴唇碰在他方才用过的地方，顿时红了脸。

晏无师心满意足得看着他羞红的脸颊双耳，饮净残茶，“我说，阿峤。”

“你看现如今它蹦蹦跳跳的样子，是不是长大了许多？”

小鹿听见自己的名字，大抵以为又有吃的，“嗒嗒嗒”跑了回来，绕着晏无师转圈嗅闻，看他有没有胡萝卜。

沈峤面上更红，喉间挤出出一个“是”。

晏无师满意点头，抚摸小鹿光滑的皮毛，眯眼观察新长出的角，“阿峤。”

沈峤调了调琴弦，以为他在唤鹿，故而没有理睬。

“阿峤？”低沉的声音传到耳边，甚是悦耳，沈峤翘起嘴角，微微摇头。

“阿峤，怎么不理我？”

沈峤肩上一重，扭头去看，是晏无师趴在他肩上。呼出的气息拂过沈峤耳垂，刚褪下去的颜色轰地又烧了上来。

“哈哈哈哈。”晏无师偏头浅吻，“你说，我的阿峤怎么这么可爱？”

小鹿眨巴眨巴眼睛，确认不是在和自己玩，歪头疑惑地看了看两人，蹦跳着离开了。

沈峤强作冷静，右手反握晏无师手臂，晏无师跟随他的力道在他身边坐下，手肘撑在石桌上，好整以暇看着沈峤。

沈峤被他盯得不自在，本就未想好说什么，现在更是乱了思绪，静默好半天。

若是常人，此时便该说一句话打破沉默，将方才一切轻轻揭过，待日后兴趣上来再提让人羞涩。

可晏无师岂是常人？他不慌不忙给斟茶，端起来作势喂沈峤，“阿峤不急，有话慢慢想，先润润喉。”

沈峤被他弄得无措，不知怎的竟笑了出来，“晏宗主。”

晏无师看他含笑的样子越发心软，知道他没在意，放下了茶盏。心里暗道这些日子过去，阿峤脸皮也算厚了那么一点，颇为欣慰。

倒是沈峤看他不说话也没反应，觉得奇怪。

“阿峤。”

“嗯？”

“我听闻城中新开了酒肆，菜色尚可，生意很是红火，阿峤有没有兴趣？”

沈峤略一思索，想到近来无事，爽快回应“何时去？”

“择日不如撞日，就今日罢。”

“既是红火，可有位子。”

晏无师站起来，眼里满是戏谑，“日前已订了位子，只差一个阿峤了。”

沈峤反应过来，这人应是看自己无事所以早早做了计划。

“那便更要去了，总不能叫晏宗主失望。”

两人并排而行，衣袖交叠。清风吹落桃花瓣，茶汤莹润，泛着一张桃花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