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衣

杀破狼——长顾日常2

一只豆青釉的小茶盏。

顾昀眯着眼睛把玩茶盏,阳光给茶盏边缘又镀上一层浮金,衬得豆青更嫩,好似下一刻便要破盏而出长成一棵颤颤巍巍的豆苗。

釉质上乘,大小刚好,可饮茶可把玩。

顾昀心里暗暗赞叹。

下一刻,顾昀抬手把它撂在了鹦鹉架上当水碗。

那缺了心眼的内务府,只送过来一只茶盏。

一只!能当什么用?谁家品茶只用一只茶碗?又不是什么稀罕玩意儿。

内务府当然没有只呈一个茶盏的道理。

除了他那恭敬孝顺的好儿子,谁有胆子支使内务府只送来一个茶盏?

茶盏,茶盏……

顾昀知道自己这通邪火的由来。

几日前上巳节,京里大姑娘小伙子提前采买,节前两日就热热闹闹。

大帅自诩风流,虽近中年,样貌仍然冠绝西北,压鼎京城。仗打完了有劲没处使,加上长庚事务繁忙,把他拘在宫里半月有余,终于趁京城尹述职时溜了出去。

“溜”字可能不太恰当,毕竟他老人家大摇大摆,一路赏花逗鸟,和守卫扯天说地,光明正大得很。

消息传到长庚耳朵里,长庚自觉关他久了理亏,也就没管。

谁知只一放手,就出了事。

倒也不是什么大事,一来天子脚下戒备森严,二来顾昀本人能文善武,确实出不了大事。

无非是大帅喜得自由,放风把自己放进酒楼,带人欣赏姑娘弹曲儿跳舞,吃醉了酒在这帮兵痞子的起哄声里跳上八角台来了段剑舞。

那边厢长庚挑拣要事处理了,其余一概交由几位阁老,命人请了太子过去坐镇,自己迅速换了常服出宫门。

身边暗卫犹犹豫豫禀报此事,长庚狠狠抽口凉气缓缓吐出来,告诉自己平心静气。

听闻早年大帅吃醉了酒站栏杆上拿剑雕花雕红了花魁的脸,本以为自己没有福气看到这场景,未曾想这人如此善解人意,多大的人了竟来这么一出,还当自己二十正风流吗?

好,好得很!

暗卫小心觑这位新皇的脸色,觉得比平时春风拂面的样子鲜活许多,只仍然猜不出意思,低声问了句:“您去吗?”

长庚身后的京兆尹简直要被这位暗卫大人气笑,捶胸顿足,这位看着像是不去的样子吗?

“不必跟着,今日上巳,城中人多,二位看顾百姓即可。”

“是。”

长庚按照暗卫指的路走过去,进了酒楼。

一众人喝得歪歪斜斜,嘴里一个劲夸赞“好功夫”。

想是已经舞完一曲,八角台上顾昀利索地甩了个剑花,手腕一抖接住台下抛来的一壶酒,昂头灌进嘴里。

长庚心里默念经文,活似个清心寡欲、一心修行,不受妖精引诱的老和尚。一时间觉得时光倒流,回到了跟着了然天南地北乱跑的时候。

台上这妖精饮完了酒,倒转酒壶给众人看,高高挑起一边眉头,迷迷蒙蒙发现底下一个熟悉的身影,表情一顿,心里打了个突。

“坏了。”

顾昀连忙盘算,这里人多,小崽子肯定不好意思当众发火,赶忙调度情绪,眼里款款深情简直要溺死人。

至于怎么哄,大帅表示哄心上人这种事信手拈来。

当下足尖一点,旋身跃下八角台,走到长庚面前,小声引诱他:“来了?留了一口,都在这了。”

装得好像真知道自己要过来一样。长庚面上不显,只发出个气音,就着顾昀的手饮下最后一口酒,顿时更气了。

这酒太烈。

又不是边地寒天,酒楼里为何卖这么烈的酒?

那边的兵痞子看他涨红了脸,大笑给了答案,“特意从西北带回来的,够劲吧?”

长庚收敛心神,勉强作个礼表示感谢。

顾昀两三句答对这帮人,拉着长庚出了酒馆。

长庚好容易适应了肠胃里灼烧感,还未开口,就看见那妖精跑到了糖水铺子底下。

晚风吹拂,身边男男女女成双成对走过,少年人鬓边耳边花香阵阵,长庚的心终于静下来。

顾昀招手叫他过去,长庚压下嘴角大步走过去。

“心肝儿尝尝?”小木勺里一整勺糖水,晃晃悠悠就要淌出勺子,灯火下晶晶亮分外诱人。

上巳与心上人夜游,美人美景,长庚心软了几分,或许贪杯吃醉跳剑舞的事可以稍微原谅下?

只见这厮略递出小碗,跟着添了一句:“我没带钱”。

这冤家!

长庚突然觉得吃醉酒跳舞的事还是需要好好说道说道的。

于是之后几日,顾昀重新一头扎进皇宫里赏花看树,得空再揉一把酸疼的腰。不舍得骂长庚,又坚决不肯承认上了年纪,索性溜回帅府训鸟。

内务府新烧了一批瓷器,釉质很是不错,呈上去由新皇定夺。

长庚略略瞥了一眼,自觉看不出名堂,只一个茶盏可以提醒顾昀“茶酒”,便差人送去了帅府。

至于这茶盏“功效”如何,长庚换上便装摸进帅府,亲眼看看不就知道了?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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