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衣

金川

妖怪也会做梦吗？

小金鱼问大妖怪。

大妖怪合拢折扇敲她的头，你一只小金鱼，每天吃喝玩乐，还想要做什么美梦？

她揉揉被敲痛的脑袋，想要跳起来敲回去。

却看见这人慢悠悠打开扇子。妖怪当然也是会做梦的，不过不多。

人类的梦是幻想，梦里是喜欢或恐惧的东西，是人类不受控的小游戏。

妖怪的梦是记录，梦是过去或未来，不过妖怪不常做梦。

因为妖怪有很长很长的一生，长到失去时间，想要的慢慢会得到，得不到的也无法强求。

没有痴念，梦自然不多。

小金鱼若有所思地点点头。

大妖怪问她，为什么突然对梦产生好奇。

她支支吾吾，不好意思说。

谁会对那种东西有痴念啊？

大妖不计较她的沉默。

小金鱼。你什么时候才会长大。

小金鱼摆弄手里的海螺。

总有一天，我要证明给你看。我是顶天立地、呼风唤雨的大妖怪。

她没有说出那个梦。

奇怪的大船自海的那边驶来，海水波涛汹涌，天空阴沉，电闪雷鸣。

好多东西跑到荒川打伤小妖怪，他们狞笑着，疯狂地杀戮。

大妖，还有京都的阴阳师，好多人赶来，大家艰难抵御。

最终海面平静。

有什么垂下了头颅却不肯倒下。

他长着好高的个子，看着很凶。

他有最宽广的胸怀和最坚定的意志。

他是全天下仅次于自己的妖怪！

噩梦成真。

小金鱼捂住胸口，诧异这一瞬间的剧痛。

也只是一瞬。

守护荒川。

心底的信念那样坚定，不需迟疑。

妖怪也会做梦吗？

那一天之后，小金鱼强迫自己入睡，渴望见到大妖怪。

想拉着他比试妖力。想听他说自己长不大。

更多的夜里，小金鱼强迫自己安眠。

不在乎有梦或是无梦。

她不能垮。因为肩上担着最爱的家。

她努力学习变得更强大，想着替大个子守护荒川，守护好荒川的大家。

她凝望平静的水面。

两只小妖怪嬉笑着跑过来。

你推我我推你，害羞地问她，

妖怪也会做梦吗？

金鱼把大妖怪的话讲给他俩听。

看他俩又玩闹着离去。

妖怪也会做梦的。

她在心里说。

她做过一个很好很好的梦。

梦里大家都在，妖怪们肆意玩闹。

她撩起一大捧水想偷袭却被发现。

大妖用扇子托一只水球作势要兜头浇她，最终却只淋湿了她身前小片沙地。

她兴高采烈拍手笑大个子打水仗都不会。

大个子笑笑不答话，找了个阴凉坐下，看玩闹的大家，再看平静的水面。

曾有远道而来的小妖怪，恭敬地呈上贡品，称她为荒川之主。

小金鱼眨着眼睛想，我才不是那个傻大个。

我只是在等他回来。

等他回来，向他炫耀，我也是大妖怪了。